没过去之前这种神秘莫测的状态仿佛永远也不会过去

发表于2012-11-15     813人浏览     0人跟帖     总热度:10  

  外公走后,她在孤单中走了行走了二十四年。现在她终于走累了,想找个干净清净的地方歇歇,再不受别人的打扰。她断断续续地摒弃和她不相干的人,拒绝去看那些曾经熟悉的脸庞。那些都是张着血盆大口向她索取血肉和灵魂的人,包括她的儿女,他们从刚脱离她的身体就不停地向她索取。索取她的乳汁和怀抱,索取她的笑容与取之不尽的爱。她是个虔诚的基督教徒,在她意识清醒之前经常为教众宣讲圣经。慈悲受难的乙肝小三阳主的神灵就端坐在她敞开的心门里管束着她的行动,并告诉她向别人索取是一种罪过。直到她的灵魂基本上已游离于几近枯干的躯体之外,她终于可以安心也是唯一的一次向别人索取:索取乡邻们几声唏嘘和儿女们的眼泪与一阵嚎哭。
  她走了,对满堂的儿孙没留下一句话。我听到消息后没有太多的悲伤。这也许是一件幸事。那样僵直地躺在床上,不知何故摔断的腿被医生告知因年龄大不宜动手术,只有输营养液喝些流质维持生命,医生的话轻易就把她判了死刑。这世上有太多的等待,唯有等待一个亲人的死亡是最令人恐惧最受折磨却又最无奈的事。眼睁睁地等待她血脉耗尽,等待着她的气息从有力到微弱,等待着她的眼神从明亮到暗淡。心里也在侥幸地安慰自己:也许这一切都会过去呢!可是没过去之前这种神秘莫测的状态仿佛永远也不会过去。有时,人离死亡的距离比离将死不死的距离还要遥远还要令人揪心。在去留之间她终于选定了一个目标,这对生者和亡者都是一个豁然开朗的交代。
  我从江南辗转赶回悼念外婆。母亲告诉我,外婆走的很平静。那天,她一直紧闭着的眼睛突然睁开,环顾了一眼守在床前的人们就安详的去了,没有丝毫的痛苦。我伏在她灵前痛哭失声。忆起扯着她衣角厮混的日子灿然如新,可是,我那体态玲珑,走路如风,一脸明媚笑容的外婆,我何处去寻你的芳踪?
  舅舅们为外婆另埴了新坟地,外公的骨殖被从原先的坟地里起出来重新安葬。负责殖骨和围观的人讲起了外公生前风光的往事不禁婉转伤怀。外公出身富人之家,自小博读群书。农业学大寨时村人到处挖沟修渠,肩挑手抬一整天几乎累趴了窝,晚上一些年轻人仍旧缠着他讲古书。外公是个极要强又极和善的人,不忍拂了男性尖锐湿疣照片他们的兴趣,便强忍疲劳为他们讲上一节。《三侠五义》,《封神演义》,《三国演义》,《水浒传》,原版古文,他熟到倒背如流,我曾亲耳听到他评论金庸与梁羽生的武侠小说。而在我十多岁时那些夏日的午后,他家低矮的门楼下总是聚集着一些人期待着他的金口玉言。一把蒲扇轻摇,一杯清茶在手,外公洪亮的声音在燥热的午间横贯天地。一间小小的门楼就是一方无限的舞台,他自由地驰骋古今。英雄侠士,神仙野狐一个个从陈旧的书页里活生生地走来,成就了一道道奇异的风景。那时他讲得最多的是《聊斋志异》,那娓娓地诉说改变了我对鬼怪的恐惧。当时我就认定他是这世上最和善最睿智的老人了。
  这时外婆就悄悄地走来续茶,然后就微笑着看向外公,那温柔的目光里,贮满的是理解与欣赏。
  外婆下葬那天是个阴雨天。农历二月十五,早春的空气依然冷冽清寒。她的灵棚外摆放着纸扎的别墅,轿车和各种电器,如果这些东西焚化后真能成为那个世界的现实,那外婆也是很风光的了。那几个殖骨的人曾说过,她是外公用八抬大轿抬回来的,如今多年后,她是开着轿车去去见外公的,这也算是个美丽的契合了。外婆的脚和她的身材一样小巧玲珑。但就是这双秀气的小脚,载着单薄的身体牵着患了食道癌的外公走遍了大半个中国为他求医看病,那份执着和坚韧让她的儿女们自愧弗如。但她的努力依然没有感动上天,外公早她二十四年走了。多年后的重逢,那丝丝缠绕的牵挂,今天是否能绽出惊喜之花?
  百日床前无孝子,加上外婆年事已高,又是寿终正寝,舅舅们神色间少了肝炎医院份悲伤多了份释然。在所有悼念亡者的人群中哭得最伤心的是姨母。在五个子女当中,只有她在二十岁时就远嫁河南,和亲人聚少离多,很少膝下承欢,所以对外婆有诉不完的遗憾。几天来,她与母亲两个除了吃饭时间日夜守在灵前一刻也不肯离开。她的长相酷似我母亲,从她们脸上,我看到了自己老去时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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