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享]中国建筑师的历史意识

发表于2015-03-11     1617人浏览     7人跟帖     总热度:439  

标签: 结构 历史

“马达思班、都市实践、家琨设计工作室十年创作研讨会”发言摘要

2010年3月20日北京

  摘要:在回顾中国建筑过去三十年的发展基础上,本文强调建筑师历史意识的重要性。
  Abstract: Based on a review of China’s architectural development during the past three decades, this essay emphasizes the importance of architects’ historical consciousness.

  不知道大家有没有注意到,我们社会这几年关于“周年”的庆祝特别多。08年号称“周年年”,而09年也是个“周年年”。08年标志着改革开放三十周年,但大家别忘了也是大跃进发动五十周年。大家不要光忙着庆祝“好的”周年,忘掉“坏的”历史。09年是建国六十周年,也是“西藏平暴”五十周年,“89”二十周年,等等。明年2010年又有重要周年——辛亥革命一百周年。为什么要关心这些周年?也许这说明大家有越来越强的历史意识了。大家意识到我们当下的很多事情都不是孤立的,而是可能跟过去有某种联系。当我们主动地把一系列事件放在一起时,我们就有可能更好的读解事情的意义,发展出洞察力。

  刚才老马提出六个“P”(practice,position, provocation, projection, problem, production),其实我觉得归结起来就是一个——“行动”。而老马另外向青年建筑师们传授三个秘密(不要把自己当作者,不要追求原创性;要做代理人,不能做文人;要有自娱,不要太苦、太累),实际上也可归结成一个——“没必要想太多”。其中老马特别提到法国后现代理论否认“作者”这个概念。我感到困惑:即使我们都认可法国后现代的批评——作为独创性意义上的“作者”不存在了,那任何行动之所以发生,总得有人——主体在执行和承担吧。我的问题是:人作为主体,在行动时,要不要想想他行动的目的、意义和后果?如果要的话,人究竟如何判断他行动的意义呢?在我看来,历史性分析可以有所帮助。把我们目前所做的事情,放在历史脉络中定位,能帮我们更好地理解事情本身。

中国建筑师的历史意识-020712007

  这张图想举例说我们过去五十年的建筑发展,一方面在形式语言上有了巨大变化,从现代主义、民族形式和社会主义现实主义的挣扎,直到今天能吸收世界上最“前卫”的建筑实验等等,确实是巨变。但在另一方面,我想说我们在很多方面,比如对大项目的操作方式和心态,以及在社会资源分配上的不平衡,在相当程度上没有改变。

  我越来越强烈地感到,我们对自己的历史的研究太弱了,我们的历史经验过于支离破碎。比如,在八十年代我们有激烈的民族形式和现代主义之争。但实际上这已经是二十世纪中国建筑师在同一主题上的第三波争论了。正因为这第三波争论没能有效地引入前两拨——1920年代和1950年代的争论——的历史经验,结果是在重复前两次的议题,没能走向更深的层次。直到现在,我们要么干脆回避这些问题,要么停滞在简单僵化的两极思维中:要么现代,要么民族。很少人能进一步进行历史性分析:在中国的现代语境中,“民族”到底是什么意思?“中华民族”这概念在中国现代史中是怎么打造出来的?中国建筑探索在“中华民族”话语构筑中起了什么作用?“现代”又是什么意思?在中国是经历了怎样一个历史过程?

  在两极化的思维上,很自然的会产生所谓的“第三条路”想法——能不能把两级“结合”起来?比如香山饭店这样的项目,贝聿铭不敢让他的房子坐落在长安街上,直面明清紫禁城的传统,或直面五十年代“北京十大建筑”的传统,而是选一个偏僻、安全、没有历史语境的香山,来搞江浙园林民居和现代主义抽象美学的结合。他的做法不管成败如何,至少说明传统不是抽象的概念和铁板一块,而是需要很多人花大力气去深入、具体地阐释。而对传统的阐释,如果脱离历史性分析,往往会导致建筑师纯个人喜好的形式游戏。

中国建筑师的历史意识-020712002

  我把95年左右看作中国建筑界的分水岭:在国营设计院体系之外开始出现一些个人化、独立的建筑实践。以张永和为代表的一组青年建筑师,通过一系列工作,包括通过媒体积极传播建筑理念,形成了一种新文化气候。我描述那时中国建筑开始进入一种“踩水过河”的状态,想通过急速的踩过一大串观念点,来恶补现当代建筑经验和话语的缺失。这些观念点包括“概念”——与其按“常规”去直接设计建筑,建筑师应该首先展开一个个概念思辨游戏——墙非墙,窗非窗,建筑非建筑等等,这对现在国内低年级的建筑教育影响巨大。再比如“抽象形式”——大家厌倦了宏大空洞的意识形态象征主义,转而追求更纯净的建筑元素。还有 “建构”——通过清晰地组织和呈现建筑材料、结构和构造,达到一种诗意。我倾向于将马达思班的玉山石柴(2003)归为探索“建构”表现的优秀作品。紧接着,在世纪之交时,中国的城市化进程骤然加快,规模加大。部分建筑师敏锐地意识到光探讨狭义的建筑观念已无法再面对中国的紧迫现实,于是“都市主义”便成为另一个观念点。问题是大量建筑师所接受的专业训练并不足以使他们真正深入地介入城市领域,所以很长时间建筑师们谈城市问题,其实不过是用形象修辞性的说法在谈建筑而已。在我看来,都市实践是少有的在“都市主义”观念点上努力,取得坚实成果的建筑师,大芬美术馆可看作他们的代表作。

中国建筑师的历史意识-020712003中国建筑师的历史意识-020712004-

  过去十年最突出的建筑现象是中国建筑师们在忙于一连串的观念踩水,尚没能落到任何一个坚实的基础上时,中国迅猛的城市化和全球化浪潮就席卷过来了。于是我们有了第二种策略,库哈斯式的 “冲浪”。大潮过来,只有书呆子才进行所谓“批判性的抵制”——那样早死定了。而“有能量”的建筑师应是顺应潮流,借势冲在时代大潮的最前端、最高端。库哈斯在中国冲浪的第一个生猛动作就是《大跃进》一书,第二个是央视新总部大楼设计。以这样的作品为背景,我们就很容易理解为什么今天在全球范围内,包括中国,这么多青年建筑师、批评家们热衷于谈论操作、行动、能量、效果、效率、后批评等字眼,而对反思、分析、抵制、批评等范畴不再感兴趣。

中国建筑师的历史意识-020712001

  但是不管“冲浪”在过去十年产生了多少文化奇观,我不认为它们真的在帮助我们深入理解自己所处的文化语境。比如《大跃进》一书在谈论中国政治、政策那章里,以及历史年表中,当论及1989年时,仅提到深圳土地交易政策的变化,居然对席卷全国的社会运动只字不提,这是何等的盲目,或者说功利的算计!而央视大楼,除了它“激进”的躯壳外,它的前瞻性内容、关于社会进步的图景在哪里?而我们自己,在改革开放三十年后,仍没有走出传统-现代两极对立的思想困境:一方面,当我们谈传统时,总倾向于沉浸在一套没有历史发展脉络的抽象理念中;另一方面,在我们面对现实,设计建筑时,面对的则是一堆黑压压的经济技术指标。我们无力在这两个极端中斡旋。

中国建筑师的历史意识-020712008

  我最近开始思索,怎样进一步细分传统这个概念?比如在无比久远的古典传统之外,我们是不是还要面对一些更贴近的传统,包括过去几十年间积累下来的传统。在某些层面上,我们是不是在无意识地不断重复它们?而在另一些层面上,我们是不是又在过于刻意地回避它们?比如大跃进时代为保证几个样板工程,导致社会资源、人力资源分布的极度不平衡。在乡下成千上万人饿死的同时,我们的北京在以倾国之力修国庆工程。在2008年北京光鲜的奥运工程和四川大地震后无数垮塌的乡村校舍的对比中,我们是不是发现,这现代史的噩梦在一次次地循环上演?

  今日大多数青年建筑师都喜欢用抽象的建筑语言来避开任何与就近传统的关联,但刘家琨最近的两个项目却试图与它展开批判性对话。一个是胡慧姗纪念馆——与其重复修大建筑、彰显意识形态的传统,我们转而修一个极小的、弘扬个人生命价值的房子,其力度在我看来远甚过央视大楼。另一个是大地震纪念馆,这显然是个政治性很强的项目。刘家琨没有走抽象形式、纯净语言那条路,他反而想尝试处理人民大会堂这种社会主义现实主义的语言。他试图进入这种语言传统中,在其内部实现一些批判性的反转,这些都给我很大启发。

中国建筑师的历史意识-020712005中国建筑师的历史意识-020712006

  如果要说我对下一个十年中国建筑发展的期待,那就是一种历史意识的增强。我坚信它会赋予我们更坚实的实践基础和更有力度的建筑语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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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不错,谢谢楼主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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痴呆方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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